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陜西省安康市鎮坪縣風光。 |
石砦河,是陜西省安康市鎮坪縣的一條河。小河清亮似玉,在鎮坪縣城匯入南江河。兩河相擁,滋潤出一個古老的陜南小城之后,穿山越嶺,一路向北,于湖北十堰韓家洲匯入漢江。
我忘不了石砦河和南江河,忘不了石砦河上的吊腳樓和溫暖的鎮坪人。
上世紀80年代,我從師范學校畢業來到鎮坪縣支教。出發的那天,鎮坪縣專程派兩名工作人員來師范學校接我們一行支教人員,清晨6點我們就踏上了路途。
車從棗園開始進山,在窄窄的石渣路上緩慢行駛,有時攀上爬下,有時順溪而走,一路塵土飛揚。好在兩位工作人員非常熱情,一路上給我們介紹著鎮坪,說石砦河出美玉,南江河有捕不完的魚;鎮坪山清水秀,四季分明,冬暖夏涼,是養生的好地方。
攀東溝埡,車在云里行。偶爾拐彎處有巖松劃過車窗,一車人驚呼。入谷,車在幽谷里行駛。待到爬上平利縣女媧山頂,只見一輪紅日升東方,有白云簇擁,腳下遠山皆小,或露出山頂,或浸入云里。一路顛簸,下午6點才到達鎮坪縣城。我們被安排在縣招待所里。招待所是兩層木樓,樓面一踩“咯吱”作響。剛吃完晚飯,天就完全黑下來。站在樓道上看鎮坪縣城,只有星星點點的燈光。一打聽,原來南江河水電站發出來的電力有限,優先供給學校和醫院,其他地方都是分片限時限量供電,包括縣政府和招待所。晚上9點鐘斷電,縣城一片漆黑。只望得見那當地人稱“月亮巖”的山巖,被夜色裁成鋸齒狀,貼在星空里。
第二天清晨,被一片鳥叫聲吵醒。推開窗,薄薄晨霧攜淡淡晨曦一起涌進窗戶。鎮坪縣城沐浴在一片霞光里,月亮巖也被映得火紅。
我們出發參觀縣城。清澈的南江河蜿蜒而過,河西是縣城和公路,河東是陡峭筆直的山崖。連接河東河西的是一座窄窄的橋,橋東石砦河邊就是縣醫院,幾乎都是平房。橋東看城,呈現三個“臺階”。第一個臺階是沿河岸修建的一排排吊腳樓,密密麻麻的木柱子,蹲在河水里,撐著或高或低、或大或小的木樓。吊腳樓欄上總有花草,一位老者正給花草灑水,給晨光里添了一道銀輝。第二個臺階是縣防疫站和居民住宅處,大多是兩層木樓,好像是嵌進山崖一般。第三個臺階就是縣政府辦公處。最打眼的是對面的黃土山,晨光里明晃晃的。下游不遠處,南江河在那里一翻身,給河東留出一片背靠青山的土地,縣中學就建在那里,灰瓦的平房隱在蔥蘢的樹林中。不遠處有一棵蔥蘢古樹,古樹邊是一口古井,不時有居民前來打水。
我被分配到鄉下的一所中心小學任教。山包下的小學,沒有電燈,交通不便,買糧要去幾十公里外的地方,郵遞員一周來一次,但我依然愛著這里的孩子們。那一年,因帶的畢業班成績優秀,我被獎勵去武漢的小學參觀學習。業余,我和喜歡文學的朋友合力辦起了油印縣刊《南江河》,熬更守夜趕稿子,利用周末趕到縣城一起編稿子。那時沒有電腦打字排版,印刷紙張急缺。我們用的是老式鉛字打印機,“哐當哐當”一字一字在蠟紙上敲打。有的字鉛字上沒有,就手寫補上去。印刷完畢,手臉都是油墨。每期的油印刊物,我們都爭相傳閱。如今的《南江河》早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,印刷精美,圖文并茂。
闊別鎮坪幾十年。2020年,我應邀去鎮坪采風。高速公路全線貫通,過去到鎮坪需要十二個小時的車程,現在只需一個半小時。高速公路沿南江河修建,清亮的南江河與銀灰色的公路時而交織在一起,時而齊頭并進。不多時就看到了月亮巖,“美麗鎮坪”幾個紅色大字在崖上閃光。從南江河電站開始,河東河西都是高聳的樓房。縣中學里,教學樓、實驗樓、圖書樓林立在綠叢中。縣醫院也蓋起了高樓。特別是南江河沿岸,建成了兩條寬闊的人行棧道,新修的一座橋連接東西,方便了早晚鍛煉的人們行走。河東公園,草坪青青,翠柏蒼勁,涼亭別致,亭里看南江河,別有情趣。大酒店在河邊林立。河西的吊腳樓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現代化高樓。人們只能從掩映其間的幾棟老式樓宇身上,找到當年的影子。
縣城早已用上了自來水,沒有誰再來那口古井取水了。古樹依然蔥蘢,黃土包也被蔥蔥綠綠的茶樹覆蓋。黃土包邊上又開發一條街道,那里的農家樂一家挨著一家,鎮坪臘肉、洋芋糍粑的香味一起在白云里飄。
那晚,我們下榻在南江河畔的酒店。夜晚,河東河西霓虹璀璨,南江河串著閃光的山城,蜿蜒在大山深處。今夜無月,月亮巖上的星光和縣城的燈光融為一體,分不清天上地上。南江河懷抱著石砦河,一起睡在明亮的星河里。
《 人民日報 》( 2021年12月22日 20 版)
編輯:姚敏